逃亡18年的服刑犯重回监狱投案,他如何度过这漫长的生涯,又如何要返回监狱,《江南警界》对此进行了报道。
这绝对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:从监狱逃跑长达18年的杨庆浩竟重新回来投案!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监狱内外。
面对不期而至的杨庆浩,监狱方面最关注的是这18年漫长的逃亡生涯,杨庆浩究竟是如何度过的,现在又为何要重返监狱?
1980年7月1日杨从监狱逃跑,第三天,身无分文的他冒险呆到深夜回到已改嫁的母亲那里,抱头痛哭中杨的母亲几次饮泣无声,如昏厥一般。最后,老泪纵横的娘倾囊给他90多元钱,不敢滞留的他就趁着夜色从浙江诸暨步行至浦江,再搭乘汽车到龙游,又转乘火车到福建省三明市。转悠两天工作无门,听说邵武市比较好找零工,他马上急匆匆来到邵武,在市郊一砖瓦厂化名黄兆栋开始了打工生涯。然而,犹如惊弓之鸟的他见晚上常有公安人员来查夜,勉强干了一个月,拿了工资便转移地方了。
7月1日出逃至春节这半年时间,如丧家之犬的杨庆浩过的是居无定所、行无定踪的生活,他感觉在中国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已容不下一个渺小的他,更觅不到一方“安全”的乐土。他不能不承认“偷来的自由难自由”。
1982年开春,杨辗转到了闽北山区拉木头。这里有来自全国不少省份的打工者,像杨庆浩这样的体格一天能挣20元钱,一个月能拿到400多元,这样的收入在当时是相当不错了。所以,想长期呆下去的他干得特别卖力,因为,除了山还是山的生活既省事且又安全。
于是,一个在水乡平原长大的人成了一个地道的山里人。
其实杨庆浩并不是个等闲之辈。1967年至1968年11月,因盗窃被西安市公安机关劳动教养的他,12月又故伎重演被治安拘留。释放后继续在陇海、京广、沪宁铁路沿线城市行窃,1972年被判刑入狱,1978年刑满,因当地不同意其落户,被安排到南湖林场留场劳动。1979年回乡探亲时又犯案,被判8年有期徒刑,再次被劳改,他最美好的时光都被他自己作践了。
但是,逃亡生涯毕竟太难熬了,这个中的滋味只有他最清楚。平常,杨走在路上凡是听到警笛声便心惊肉跳,立即慌不择路地拐入胡同躲避,迎面要是看到警察,马上就掉头,宁愿不走这条路。精神上的压力始终也卸不下,尤其是每每想到那次大难不死的情景,杨总是感概:“一个化名在外生存的人,要是真的死了,谁也不知道是哪里人,尸骨也回不了家。”
山里的生活毕竟太清苦太单调,认为“风声”已宽松的杨庆浩于1985年底坐火车经上海来到重庆市。暂栖火车站附近旅馆的杨,连续多天漫无边际地徘徊在街头,他知道举目无亲的地方只能凭运气瞎闯。
终于时来运转了。杨结识了一个卖被面的浙江义乌人,几次接触和套近乎,杨便跟着义乌人一起往返两地做起了被面生意,从中赚取批零差价。销路不错,几个月后杨的口袋里又多了好几千元,且比较轻松。这段时间是杨最自由的时光,几乎每天下午去茶室喝茶,一聊就是半天;晚上则到舞厅跳舞,茶钱、舞钱都由杨支付。渐渐地,杨的生活中有了几个茶友、舞友可以聊天可以白相。后来有个热心人还为他介绍了一位姓陈的寡妇,没多久无牵无挂的杨就与同龄的陈公开同居。当然杨不敢对陈讲明自己的老底,只是真真假假地撒了个谎。
两人自己开了百货商店和饭店,具体事情由陈的儿子主管。自然,办证照的一切手续都由陈出面,没有身份证的杨只能退居幕后。然而,好景不长,投资下去根本不产生效益,结果,两店只好相继关门。
名不正言不顺的杨庆浩横下心来决定自己离去。于是,不辞而别的杨独自悄悄来到山西想做煤炭生意。然而,到了那里一打听,煤生意的前景不乐观,想想实在没有地方去,杨于1995年7月干脆来到距自己家仅20多公里的诸暨市三都区。在那里,他用平时积蓄的2万多元钱办起了洗衣粉厂。但是,即便苦苦经营,由于技术质量不过关,销路不畅,终于难以为继,只好关门大吉,那投资自然成为一个涟漪不多的水漂。
钱袋空了,相距不远的家又不敢回,怕连累家人,况且这一晃已18年过去了,今后的路怎么走,这个问题十分紧迫地摆到了杨庆浩的面前,使其无法回避,不能不正视。
“没有身份证,查夜查户口,只要一问到我,我就完了,如再抓起来,我吃不消,现在的身体不是18年前,这样过着人不人、鬼不鬼的生活,感觉没意思……我年纪再大怎么办呢?别人能靠得住吗?到那时我又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,我如何养老呢?”
杨庆浩日思夜想,左右思忖,整日徘徊在十字路口不知走向哪里。最后其他的选择一一被否定,剩下的只有一条路:投案自首。就这样杨庆浩回到了曾经服刑的监狱。他在一份材料上异常诚恳地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写道——
“逃跑实在是一条死路,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。假如当初我不逃跑,现在可能已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了,但现在我不仅什么都没有,还要重新来接受改造。逃跑害了我一生!”
杨庆浩亡命天涯18载的经历,似一部活的教材,它告诫那些正在服刑的人们,规规矩矩服刑才是最好的出路。